俞大維自國防部長退休不久,夫人陳新午女士不幸罹患老年衰老症;老夫照顧老妻,那是人世間亦溫馨、亦棲測的情景;旅美女作家陳荔荔描述他所見一景:當天俞伯伯留我吃飯,飯後看戲,他說:不會有好菜給你吃,不過你甚麼苦都吃過,吃壞了一頓飯,算不了甚麼。

開飯後,俞伯母坐輪椅由護士推入飯廳。二十多年不見,俞伯母完全變了一個人。俞伯伯指著我跟她說:這是陳樹人先生的四小姐,我趨前鞠躬。俞伯母看著我,見面不識。口中喃喃,不成言語。我含淚走到座位,看見桌上只有一葷、一素、一湯、一飯。乍然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戰,美國駐重慶新聞記者在中國已出雷霆一書,極力批評政府官員,只有三位得到他的推崇,一位就是俞伯伯,被讚揚為:廉、儉。又想起另外一個傳聞,說俞伯伯如何與士兵共甘苦,士兵吃甚麼,他也吃甚麼,士兵營中沒有火,他屋中也不生火。

俞伯伯很快就吃完飯,不過能留在席上,頻頻把菜夾道俞伯母的盤中,由護士為俞伯母吃。我們雖不停的談話,但是我感覺到俞伯伯每分每秒都在留意俞伯母的動靜。護士徐茹華,也深為俞大維對妻子的體貼照顧所感動:夫人住院期間,部長無論多忙,每日必前往探視,有時夫人病情不適,情緒不佳,他總是耐著性子,中滿愛心安慰著他,臨走時,親親她的面頰。

俞夫人住院,徐露去探病,俞大維悄悄向徐露叫苦:到現在我才明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滋味。

徐露問:中中,你怎麼難做巧婦啦?

他說:我頭一是管家裡開銷,才明白開銷究竟有多少,我的錢根本不夠用。

徐露又問:那怎麼辦?

他半開玩笑的說:我只好變賣以前人家送我的骨董,但是拿到店裡,他們告訴我,那些古董是假的。

俞夫人去世,所有人都不曉得,三軍總醫院新聞官蘇民說:那天,俞夫人一去世,便移靈三總靠近水源堤防的太平間附設的簡易靈堂;只有老部長和身邊的幾個人,為夫人上香行禮,隨即送去火化。鄭為元是過後不久才聽說,先是匆匆忙忙趕到榮總,但是榮總的人一問三不知,要他到三總試看看。他到三總,來到靈堂,我向他報告:俞夫人的遺體已經移去火化,他不敢相信:一再說:這怎麼可能。

誰能相信:前兵工署長夫人;前交通部長夫人、前國防部長夫人陳新午女士之喪,會是如此的淒涼。

護士徐茹華說:當夫人去世後每年忌日,一清早,他必趕往寺廟為妻子哀悼,有一次大風雨,路上很滑,我陪同前往,看著他手扶著亡妻的骨灰罈,眼淚直流,並口中喃喃自語,在旁邊的我也為此情景感動而落淚。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非自願緩慢人生 的頭像
    非自願緩慢人生

    relopm隨散筆記

    非自願緩慢人生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